二十年后再相会

项飙和许知远是我最喜欢的70后之二，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是智识上最对等从而聊的最嗨的一期《十三邀》。我们不去说「附近的消失」「内卷化」这些社会学概念本身多么有意思，只凭他们在谈论这些notions的时候表露出来的逻辑的韵味和眼里放的那些光，就足以把他们和其他油腻市侩的舅叔辈中年人彻底的区分开了。

另外，70后技术大牛陈皓溘然长逝的事件，我不把这看作是一个个例，我把这看作是这片土地上的“虫族”社会（不局限于具体政体）对于具有个体独立自主意识的技术理想主义者的根深蒂固的漠然甚至敌意的又一次例证。这个地方，老实人就是被欺负，被埋没，被打压，个人只是更大集合的元素，“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还有另外一个我极其敬重的70后，“编程随想”阮晓寰，每一个公正正直的公民在理解了他的所作所为后都会对他充满了敬意（反之，那些只知道举报、关压的狗彘鼠虫之辈，人民和历史会像对纳粹党徒一样对待你们。）

我坚信我们90后一代在各方面达到这些真正杰出的70后的高度，唯一欠缺的不过是不超过20年的积淀。到时候自然就会有相应的项飙、许知远、陈皓、阮晓寰……在世界各地，在不同的领域，涌现出来。

我当然希望自己能成为这伟大的“二十年后我们再相会”里有意思的一员。具体来讲，我一点也不羡慕“年少成名”者（比如扎克伯格、蒋方舟、韩寒、B神（V神，开个玩笑……）），他们只能证明资本的力量之强可以多么快的堕落一个人。我更向往的是那种“有时光积淀”后，却不旧不老，反而散发醇香的人格。（对，🍷）

为此我对我自己提出一些期许如下：

• 要健康。包括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老生常谈，但无比重要。重要性达到了其他都可忽略的程度。

• 要有光。这个我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其实有三种对「零知识证明」技术感兴趣的人，第一种人对zk感兴趣是因为其他人都对zk感兴趣，第二种人对zk感兴趣是因为真心认为哇zk太有用了可以去做些什么，第三种人对zk感兴趣是因为他或她天生就要对zk感兴趣，zk中所蕴含的数学美感和理性价值就是他的天命所在。这三类人短期内看不出任何区别（比如第三种人会和第一种人聊「SNARK和STARK」的区别，会和第二种人聊「Halo2和Plonky2的优化tradeoff」），但还是那句话，“二十年后我们再相会”，嘿嘿。

• 要有火。我的本性非常消极懦弱，凡事都是被推着往前走。我对于精细典雅之物的追求远胜征服和探索的渴望。（作为一个男孩，在同学都在看三国火影的时候我在看红楼和樱桃小丸子，同学都在打cs红警的时候我在玩模拟人生qq宠物，权游我会看不下去但唐顿我却一集没拉……）这一度让我成为诸多女生闺蜜的同时也让我很是困惑（性取向困惑只是一个方面，更多是比如性格缺陷上的困惑）。这也使得我对别人身上体现出的那种叫做“勇气”的时代稀缺气质非常在意。比如我妈妈身上体现出来的那种我叫做“自信优先”的气质，不是因为做成了什么才自信，自信是先于一切的固有气质；再比如邓亚萍在圆桌派里说的那种“兴致勃勃地去失败”的特质；再比如《魔戒》里山姆最后在末日火山山坡上所展现出来的那种我称之为“超越火戒力量，超越大乐章限制，彰显了选择成为人而非精灵优势的，体现了托尔金价值观核心的惊人的勇气。”

• 不要着急。Don't be hasty. 昨天跟太太讨论最喜欢那个诗人，她说是李白和苏轼，因为一种向上的英气。（她就是我的「火之戒」！）而我说我最讨厌杜甫，最喜欢王维，原因当然很多方面，但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杜甫是现实的，从而必然被时代和社会裹挟，显得十分急促；而王维是超现实的，有自己的精神世界的，从而可以不被外物左右，自得其乐，当然也有着自己合适的节奏。

• 不要跟风。我看许知远很大的一次失误就是去采访了“火箭少女101“，几年前风头无两的事物还不是昙花一现？至少不要干19年ALL IN AI，去年ALL IN WEB3 ，今年又ALL IN the fucking AI这种无厘头的事。不要成为GPT的奴隶。

• 不要贪婪。一个人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局限性，在局限性的领域之内坚定地去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这样的人才是成熟的。“斜杠青年”“ALL IN""小仙女“，这些年轻人急躁、贪婪且无知，迟早会被冰冷的自然和社会规律本身敲打，如果能早些清醒，到时不至于过于错愕。